这一次,爆炸声音的源头似乎更近了,爆炸的冲击波让冰冷的大地剧烈震颤!
营中几匹被拴着的战马惊得人立而起,发出凄厉绝望的嘶鸣,拼命挣扎着缰绳,马蹄在冻土上刨出纷乱的深坑。
“呜——呜——呜——!”
几乎是爆炸声的余音未落,那更加凄厉、更加尖锐、仿佛能刺穿耳膜的号角声便再次划破夜空!
这一次的调子,连最麻木的士兵都能分辨出不同——是最高级别的警示与准备防御的号令!
那是安庆绪身边最亲信的禁卫统领发出的信号,代表着皇帝本人最直接的命令!
安庆绪的金顶龙帐内,灯火通明,亮得刺眼,却照不透弥漫其中的阴鸷与混乱。
安庆绪只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寝衣,外面胡乱披着一件华贵的白狐裘,赤着双脚站在冰冷的地毡上。
他眼窝深陷,如同骷髅的窟窿,眼球上布满了蛛网般骇人的血丝,在灯火的映照下,那双眼睛闪烁着一种近乎野兽的、不稳定的红光。
昔日还算饱满的脸颊如今蜡黄凹陷,颧骨高耸,嘴唇干裂发紫。
连续数日与韩国夫人夜夜笙歌的放纵,加上两万精骑被焚、爱将田乾真惨死带来的滔天怒火和巨大恐惧,早已将他这副皮囊和心智掏空殆尽。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大燕皇帝”的威仪?
更像一头被逼入绝境、濒临崩溃、随时会择人而噬的困兽。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嘶声。
他右手死死握着佩剑的剑柄,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白得瘆人,整条手臂都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那柄象征着皇权的宝剑,此刻更像一根支撑他摇摇欲坠身体的拐杖。
“起来!都给朕起来!迎敌!!”他猛地朝着帐门方向嘶吼,声音沙哑尖利,带着破音,如同砂纸在粗粝的岩石上摩擦,“裴徽小贼来了!拿起你们的兵器!列阵!列阵!!”
他挥舞着空着的左手,状若疯魔。
帐外,只有他最心腹的嫡系将官,如安拓瑞、张忠志等寥寥数人,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在各自负责的营区内奔走呼号。
他们的声音同样嘶哑,却带着一股穷途末路的凶狠和不容置疑的强制:
“起来!陛下的命令!不想死的都给老子爬起来!”安拓瑞一脚踹翻一个士兵的营帐门帘,厉声咆哮。
“列队!拿好武器!准备迎敌!裴狗要杀进来了!”张忠志挥舞着马鞭,抽打着几个动作迟缓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