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惊涛:琉球迷雾
冰冷的浪头像无数只巨拳,狠狠砸在运送圣武上皇的楼船侧舷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轰隆”巨响。整艘巨舰如同醉汉般剧烈地摇晃、呻吟,龙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船舱内一片狼藉,器皿滚落破碎,海水混合着呕吐物的污秽从甲板缝隙渗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
圣武上皇死死抓住固定在舱壁上的矮几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让他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光明子皇后蜷缩在角落的锦垫上,脸色蜡黄,嘴唇毫无血色,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早已散乱,几缕湿发黏在汗涔涔的额角。她浑身滚烫,却又冷得瑟瑟发抖,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痛苦的低吟。随行的倭国御医跪在一旁,束手无策,急得满头大汗。
“皇后娘娘……风邪入体,又受惊悸……这海上缺医少药……”老御医的声音带着哭腔,被又一个巨浪砸船的声音淹没。
舱门被猛地撞开,咸腥冰冷的海风裹挟着水雾灌了进来。浑身湿透、如同落汤鸡般的冯崇一步踏入,冰冷的雨水顺着他铁青的脸颊往下淌。他看也没看那瑟瑟发抖的御医,目光直接落在气息奄奄的光明子身上,眉头拧成了死结。
“将军!”副将紧随其后,声音嘶哑地吼着,试图压过风暴的咆哮,“风暴太大!船体多处渗水!再这么硬扛下去,船……船怕是要散架!弟兄们撑不住了!”
冯崇的目光扫过圣武上皇绝望的脸,又落回光明子身上。这女人要是死在半路,倭国那边必然群情激愤,给后续弹压增添无穷变数。他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如同刀锋出鞘:“传令!转舵!寻找最近的避风港!管他娘的什么地方,先靠岸再说!救人,保船!”
在狂暴的风浪中强行转向,无异于刀尖跳舞。巨大的楼船在排山倒海的浪涛间艰难挣扎,每一次转向都伴随着船体令人心颤的扭曲声和船员们拼尽全力的号子。不知过了多久,当精疲力竭的水手们几乎要绝望时,前方风雨如晦的海平线上,隐约出现了一片黑沉沉的、犬牙交错的陆地轮廓!
“陆地!是陆地!”了望桅杆上传来嘶哑却狂喜的呼喊。
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船队拼尽最后力气,朝着那片未知的海岸靠去。风浪在接近海岸的礁石群时变得愈发狂乱诡谲,巨大的漩涡和暗流如同潜伏的海怪。冯崇亲自掌舵,额角青筋暴起,凭借高超的航海技术和近乎野兽般的直觉,指挥着楼船险之又险地穿过一片布满狰狞黑礁的狭窄水道。当巨大的铁锚带着刺耳的锁链摩擦声,终于沉入一片相对平静的、被弧形山崖环抱的小海湾时,船上所有人都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地,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
风雨渐歇,铅灰色的天幕下,这片陌生的土地显露出模糊的轮廓。山势陡峭,林木葱郁,绝非倭国或大唐沿海熟悉的景致。更让冯崇瞳孔骤缩的是,岸边的礁石滩上,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聚集了数十人!
这些人身材普遍不高,但筋骨强健,皮肤黝黑发亮,显然是常年生活在海风烈日之下。他们穿着简单的麻布或兽皮缝制的衣物,样式古朴奇特,与中原、倭国皆不相同。手中紧握着磨得锋利的骨矛、石斧,还有几张粗糙却张力十足的硬木弓,箭簇是打磨过的黑曜石或兽骨。他们沉默地站在礁石上,如同礁石本身的一部分,冰冷的雨水顺着他们肌肉虬结的臂膀和警惕的脸上滑落。为首一人,身形格外魁梧,脸上涂着几道赭红色的油彩,眼神锐利如鹰,隔着风雨与海浪,死死盯住这艘突然闯入的庞然巨舰。
“戒备!”冯崇厉声喝道,甲板上疲惫不堪的唐军士兵瞬间强打精神,弓弩上弦,长槊前指,森然的杀气弥漫开来。气氛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
就在这时,那为首的魁梧岛民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他缓缓抬起手,并非指向武器,而是解开了挂在脖子上的一件东西。那东西用坚韧的藤条串着,似乎是一块扁平的、颜色暗沉的硬物。他小心翼翼地将它取下,双手高高捧起,对着楼船的方向。
风雨稍弱,借着昏暗的天光,冯崇和他身边的几个眼尖的军官,终于看清了那东西——那是一块巴掌大小、边缘被海水打磨得光滑圆润的黑色木牍!木牍之上,赫然刻着一个笔画古朴、却清晰可辨的古体大字!
“秦?!”
冯崇失声惊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荒僻的海岛,这些如同上古遗民的岛民,手中竟持有刻着“秦”字的古物!是徐福求仙的遗民?还是更早的殷商东渡?一个尘封在历史迷雾中的古老猜想,伴随着这方小小的木牍,伴随着这片神秘的海岸,带着冰冷的咸腥气,猛然撞入了现实!
平壤惊变:血溅荒林
辽东的寒风刮过平壤城外的荒林,卷起枯叶和尘土,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几匹健马喷着白气,在一条被积雪覆盖大半的隐秘小道上艰难前行。扶余丰裹紧了厚实的貂裘,却仍挡不住那刺骨的寒意。他脸色阴沉,不时回头张望,眼中既有对前路的忐忑,更有对即将联络靺鞨强援、重振百济王业的炽热渴望。泉男生许诺的珍宝就捆在马背上,沉甸甸的,是他复国野心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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