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祥猛地睁开眼,眼中血丝密布。
他几乎是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
“王老五?他还活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有对部下劫后余生的些许欣慰,有对自身处境并非众叛亲离的微弱证明,更有一种被巨大压力挤压后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本能反应。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哑声道:“备马!去西门!”
当他匆匆赶到西门城楼时,冰冷的雨水再次飘落,打在他疲惫而紧绷的脸上。
他探出半个身子,手紧紧抓住湿冷的垛口,努力向下辨认。
雨水模糊了视线,城下的人影在泥泞中蠕动,如同蝼蚁。
但那个领头嘶喊的声音,那依稀可辨的轮廓……没错,是王老五!
是他麾下那个有些莽撞却忠心耿耿的都尉!
一股热流冲上张玉祥的眼眶,又被冰冷的雨水压了回去。
他感到一种久违的、属于“主将”的责任感在胸腔里复苏。
他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急切:“放下吊桥!开侧门!放他们进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但必须一个个仔细搜身!里里外外,确认没有夹带!没有奸细混入!陈校尉,你亲自盯着!”
“得令!”陈校尉心中一松,正要传令。
“且慢——!”一声尖利、傲慢、拖着长腔的厉喝,如同淬毒的冰锥,骤然刺破了城头的紧张气氛!
只见杨成乐在一队盔明甲亮、气势汹汹的亲兵簇拥下,大步流星地登上了城楼。
他昨夜显然休息得不错,虽然眼下也有些青黑,但那股子目中无人的倨傲之气反而更盛。
他身着精良的蜀锦战袍,外罩锁子甲,腰悬镶玉宝剑,眼神睥睨,仿佛巡视自己的领地。
他先是冷冷地、带着审视意味扫了一眼城下哭喊的溃兵,如同看一群肮脏的乞丐,然后目光转向张玉祥,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
“张将军,”杨成乐的声音阴阳怪气,刻意拔高,“你好糊涂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贼军大兵压境,围得铁桶一般!这些溃兵早不回晚不回,偏偏选在这节骨眼上,成群结队地跑回来?哼!”
他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走到垛口边,指着城下,声音陡然变得严厉刻薄:“焉知不是那张巡老儿使的毒计?故意放这些丧家之犬回来,好做内应,里应外合,破了我们这利州城?!”
他根本不给张玉祥反驳的机会,猛地抢前一步,半个身子几乎探出垛口,对着城下厉声咆哮,声音尖利得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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